我的外公去世的早,不到六十就早早离世,想来是年少时苦活太重,成年后又用其瘦弱的身躯担负起全家生活的重担所致。我没见过外公,所有外公的事情都是听我妈说的。
外公年幼失恃,由老父亲一人带大,一边与老父亲在地主家做工,一边偷偷在墙角听先生读书。老父身体不好,所有的活几乎都落在了年幼的外公身上,白天没有时间学习,晚上偷偷认字。后来因为写的一手好字,在生产队做起了记账的活。
外婆幼时家穷,被卖做地主的童养媳,8岁起就开始给婆家种地砍柴做饭,婆婆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顿毒打,带伤做工是常事。9岁时一次高烧,婆婆心疼钱不给外婆看病,生生拖成肺病,这场病带来的灾难跟随了外婆一生。后来解放了,外婆撕毁了婚书,自由了,然后遇到了外公。外公掏空家底,风风光光的娶了外婆。外婆遇到外公,才算有了一个安稳的家,从小没有母亲的外公将外婆的母亲视作亲母,百般孝敬。
外婆身体不好,常年咳嗽不止,大夫看了无数,每天缠绵病榻,无法痊愈。外公每天晚上下了工,即使再累,回家也要给外婆煮药。我妈说外公与外婆从来没有拌过一句嘴。
外公十分重视家风建设,对自身与子女的要求非常严格。那个社会,农村人家里普遍贫穷,能够吃上饭就是好光景。外公重视子女教育,宁愿自己吃糠咽菜,也要供孩子们读书。外公与外婆育有二子二女,年纪最大的大姨今年也有70了,我妈行三,是大姨带大的。大姨是姐弟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上过学的。当时家里穷,我妈还小,除了换粮,外公赚的工分和钱都给外婆买了药,家里没有多余的钱。大姨懂事早,主动找到外公要求辍学,外公很生气,狠狠打了大姨一顿,大姨边哭边说:“爹!田来(我大舅)读书就行了,我能上工了!娘扛不住了!”外公抹了一把泪,沉默转身,在院子里抽了一夜的烟。我妈说外公去世前,看着大姨说不出话,我想这应该是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疼惜与愧疚吧。
外公很能干,二十多岁就入了党,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共党员。外公生性豁达,勤恳老实,待人真诚,年纪轻轻就做了生产队队长,还是当时村内的党委委员,选举时全票通过。作为生产队长,哪怕晚上偷偷拿一捧粮回家给儿女们改善生活,也没人能发现。但他从来没想过拿群众一针一线,即使家里难成这样,他还能守住本心,正直无私,两袖清风。
家风是什么,家风是孝顺父母、夫妻和顺、谦虚谨慎、忠厚待人;家风是艰苦奋斗、勤俭节约、清白为人、干净做事。家风无言,却有着滋润心灵、培养美德的无声力量。在外公的影响下,他的四个子女,勤俭节约,清廉自律,孙辈的我们也会将他良好的家风一直延续下去。